小 D磕掉了门牙
小 D(化名)从一年级哭到三年级,是名副其实的“爱哭鬼”。
初见小 D,全班只有他没有带齐入学材料,陪他报到的外公外婆焦急无助,小 D却憨笑着在教室里撒欢地奔跑。我暗想,这个孩子“不简单”。
开学第三天,一场意外发生了。下午放学,小 D又沉浸在奔跑的游戏中,就在他冲出座位准备再次绕圈时,被旁边小朋友的脚绊倒在地——小 D手捂嘴巴,哇哇大哭,瘫坐在地上,嘴角不断流出血水。天哪!门牙磕掉了。看到这一幕,我也差点晕了过去。联系小 D外婆后,我们焦急地搭上了一辆出租车,路上小 D和外婆还在争执,小 D嘟囔着:“大不了我不要这颗牙了嘛!”
赶到医院急诊科,医生看了小 D的牙齿,立刻准备手术。进入急诊病房后,小 D出乎意料的坚强,他没有大声哭闹。万幸手术成功,牙齿顺利接回去了,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们就不喜欢我”
“牙齿风波”刚刚平息,小 D又多次成为全班关注的焦点。他时常做出一些“犯傻”的举动,如课堂上撩起上衣、课间在池塘里撒尿、做早操跳“科目三”……
一次英语课,他与同桌讲话被老师批评后,用铅笔在同桌衣服上乱戳。我走进教室时,他双手托着下巴正自言自语。我还未询问原因,他却说:“哎,每次都要骂我,我又没做错!”我问他:“上课讲话违反了课堂纪律,用笔戳同学是很危险的事情,你好好想想呢!”小 D情绪崩溃了:“你们就是不喜欢我,就是讨厌我!”他放声大哭起来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其他小朋友劝他认错,他抓狂地乱踢;我想把他带离教室,他掀翻课桌,哭嚎声越来越大。“等你冷静后,我们再来解决问题吧!”我说。过了半小时,我再次问他:“想清楚了吗?”正在收书包的他又哭了起来:“你不要我走吗?”“今天的事情我们要想明白,我可以等你。”他扔掉书包,跑出教室,我跟在后面,只见他一人坐在平台台阶上歇斯底里地哭。
过了20分钟,小 D哭累了,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和我沟通。因为这件事,小 D成了年级闻名的“爱哭鬼”。
“来, give me five!”
如何帮助这个敏感爱哭的小男孩呢?我了解了小 D的家庭情况,他从小由外公外婆照顾,一年最多只能见到父母两三面。家庭教育环境的特殊,让他不得不学会以自己的方式寻求外界的关注。
为让小 D更好地融入班集体,我想了很多办法。比如让他当我的小助手,帮忙发作业本、帮忙添饭打餐,抓住小事表扬他,同学们对他的包容度越来越高。虽然他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、没心没肺,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老师和同学的关注。一天,我派给他一个小任务,去另一个办公室送东西。看到他双手紧握文件袋、一格一格踩上楼梯的背影,我看到了一个孩子成长的挣扎与不易,他内心表达不出的难受只能通过哭来发泄,他没有错。他回来时,我眼里有些模糊,怕被他发现,于是伸手和他击掌:“来, give me five!”他开心地笑了,蹦蹦跳跳地跑回教室。
三年级的小 D仍会偶尔哭泣,因为作业太多不想写、学习用具忘带、被老师批评……只不过不会那么“惊天动地”了,习惯了阴雨天,晴天也就更令人期待。
让他感受到爱
我不断思考如何与爱哭的孩子相处。马斯洛在需求层次理论中提到:“爱和归属的需要是满足个体成长的重要力量,人人都希望得到相互的关心和照顾。”
小 D情绪起伏较大,是因为没有获得他人的情感认同和支持,因此,首先要为他创造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。教师要理解他的自我防御机制就是哭闹,这一步是“疏”,是关键。然后,教师的信任会形成一个“庇护所”,在安全的环境中他才敢面对现实,再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,这一步是“导”,是基础,引导会一直贯穿始终。最后,在反复的疏导中,小 D才能产生正面情绪,感受到爱的存在。
在小 D的成长中,父母的“教育职责”履行有所欠缺,祖辈心有余而力不足,未关注到小学低段孩子的心理发展需求。家校共育受到了客观条件的阻力,真心希望小 D的家人能够多陪伴他,以陪伴为他赋能。
在传统教育视角下,小 D的人际交往和内省智能低于同龄儿童,易被视为“问题学生”。但我认为,每个孩子都有独特的天赋,对小 D的评价应该更全面,更有针对性。小 D是个有礼貌的孩子,诚实天真,他还处在发展期中,相信他在解决情感危机后能发挥内在潜力,扬长避短。
“爱哭鬼”的故事还在继续,以前,我认为“哭”是一种困扰,现在觉得“哭”是小 D必不可少的情绪调节器。在小 D的成长轨迹中离不开“哭”,我坚信在大家共同努力下,天空终会晴朗;总有一天,他会更加强大。